第四章 冲刺三十天

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出浅黄，小张盯着日历上用红笔圈出的考试日期 —— 距离笔试只剩 30 天。书桌上的《公共基础知识》被翻得卷了边，重点段落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，像幅抽象派画作。妻子端来的蜂蜜水已经凉透，他咬碎一颗薄荷糖，让凉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太阳穴，试图驱散凌晨三点的困意。

“职业水平测试全是选择题？” 胖子的视频通话突然切入，背景里老周正在给新买的钓鱼竿缠防滑带，“那你之前练的文物修复实操...”“公告改了。” 小张打断他，鼠标划过李阳发来的最新考试大纲，“现在全考理论，什么文物法规、非遗名录、保护技术标准...” 他的声音渐低，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风筝骨架上，竹条上还沾着上次修补时的糨糊痕迹。

凌晨四点，书房的台灯下，小张正在整理 “非物质文化遗产” 专题笔记。妻子穿着睡衣走进来，往他保温杯里续热水：“要不... 把那堆风筝先收起来？” 她指了指窗台，那里摆着几只未完工的沙燕风筝，尾翼上的墨线被夜露洇开细小的毛边。他刚要开口，手机屏幕亮起，李阳发来消息：【刚问过人社局，公益性岗位报名截止到下周五】，附带一个岗位表截图，“非遗保护中心临时工” 的招聘要求里，“手工技艺特长” 几个字被标了红。

清晨六点，小张在小区楼下晨跑。路过幼儿园时，一群孩子正围着老师看风筝绘本，彩色的纸鸢插图在阳光下格外鲜艳。他摸了摸运动服口袋里的记忆棉耳塞 —— 那是妻子怕他熬夜复习影响睡眠买的，却总被他用来隔绝备考时的焦虑。路边的早餐摊飘来豆浆香，他忽然想起大学时在旧书店做兼职，总用攒下的零花钱买风筝材料，那时的时光慢得像风筝线，能在蓝天上拉出长长的弧度。

上午十点，李阳带着硬盘来家里开小灶。“公基的法律部分是重点，” 他用激光笔指着投影幕布，“尤其是《文物保护法》第 27 条，去年考过三次...” 小张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法条，忽然注意到李阳袖口露出的文身 —— 那是只简化的风筝图案，还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纹的。“想什么呢？” 老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提着一袋考研机构发的免费资料，“胖子在楼下买烤红薯，说要给你补脑子。”

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书桌，小张在做公基测试模拟卷时，忽然被一道题卡住：【下列不属于国家级非遗项目的是：A. 潍坊风筝制作技艺 B. 北京玉雕 C. 苗族银饰锻造技艺】。他的笔尖在 A 选项上停留许久，直到墨迹晕开小团阴影，才听见楼下胖子的喊叫声：“张总！下来试吃新品烤红薯味风筝！”

妻子在厨房剁排骨的声响中，悄悄把风筝骨架收进储藏柜。“等考完试...” 她对着镜子整理围裙，看见小张在阳台背诵知识点的背影，声音轻得像句自言自语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纱窗上，与晾衣绳上的衬衫、拖鞋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，像极了老电影里的慢镜头。

深夜十二点，小张对着错题本发呆。手机屏幕忽然亮起，刷到非遗保护中心的短视频：一位老师傅正在给孩子们演示风筝扎制，竹骨在指间翻转如蝴蝶振翅。他摸出储藏柜里的风筝骨架，在台灯下轻轻调整竹条角度，忽然发现骨架连接处的缝隙里，夹着片干枯的绿萝叶 —— 那是他上次去旧书店时留下的。

妻子被翻书声惊醒，看见书房门缝漏出的光，叹了口气披上外套。推开门时，正看见小张用修镜的镊子夹着糨糊，小心翼翼地修补风筝纸面的褶皱。“就剩一个月了...”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，看着他专注的侧脸，突然想起婚礼那天，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给她戴婚戒。

凌晨两点，风筝骨架重新在窗台立起来。小张在错题本最后一页画下简略的思维导图，“公基 - 非遗法规” 与 “风筝 - 传统工艺” 的分支在纸页上交叉，像两棵根系缠绕的树。他摸了摸风筝尾部新系的红丝带，那是妻子从旧围裙上剪下来的，上面还留着缝纫机油的味道。远处传来早班地铁的轰鸣，他忽然觉得，这一个月的冲刺，不再是单枪匹马的战斗。晨光透过纱窗，在思维导图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小张合上错题本，将风筝轻轻摆正，让它迎着微弱的晨风微微颤动。窗外，梧桐叶又飘落了几片，带着秋天特有的从容，仿佛在为这场与时间的赛跑，添上一段诗意的注脚。